《功利主义》

李  青 著

江苏人民出版社，2023年

“功利主义”这个词并非源于中国，而是标准的舶来品，“功利主义”对应的英文词为Utilitarianism，而Utilitarianism是在17-18世纪曾经给整个英国社会的转型发展带来深刻变化的思想概念，至今仍然对西方国家的社会治理发挥着影响。这样一个在历史上曾发挥过重大作用的思想概念，最早是怎样被提出的？当初意涵是什么？它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发展过程中具体发挥了怎样的作用？其后又是如何从国外传播到中国的？它的具体传播路径是什么？传播过程中其涵义又是如何变化的？为何采用 “功利主义”作为中文译词？

在目前的社会生活中，似乎每个人都能在各方面感受到功利主义的影响，诸多事物都和功利主义有着这样或那样的关联。就连自1978年开始的这场使中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改革开放也和功利主义有着难以切割的关系。有学者指出，“中国最近20多年来关于改革开放的哲学、伦理、经济、政治和法律理论之发生与演变，实际上不过是在中国的语境下重复或重述功利主义的话语。”

功利主义于清末随着西学东渐的大潮进入中国，至今已一百多年，期间介绍及研究功利主义的文章、书籍不计其数，功利主义概念在中国的理解和接受似乎不应有问题。但目前大多数中文语境下的功利主义往往与“利己主义”挂钩，其含义被认为是急功近利、自私自利，是一种追求个人利益最大化的价值取向，常常将其解释为日常生活中权衡利弊得失、只讲利益不讲道义的利己主义行为方式。功利主义甚至被认为是一种不道德的价值观，被理解为鼓励人们只关注自身目的而不顾他人和共同体利益的自私自利。按照汉语的习惯用法，当我们说一个人“功利”的时候，几乎是完全贬义的，甚至有时就用于直接否定这个人的道德人格。如果从传统文化的渊源来看，中国历史上的“义利之辩”应该对中国民众理解功利主义有较大的影响。那传统的“义利之辩”与功利主义之间是什么关系？功利主义作为西方的现代概念在引进中国并被理解接受的过程中，中国传统文化对其的影响又如何呢？由此可见，弄清楚功利主义思想概念的来龙去脉，掌握功利主义概念的准确内涵，无论对学术研究还是日常生活都非常有必要。     

回答这些与功利主义相关的问题，通常需要进行功利主义相关文本的历史溯源，包括考察其词语的变化过程。本书在认真校核历史文献的同时，更加注重从一个不同的视角去考察并理解功利主义。作为一种尝试，本书在研究过程中尽可能让功利主义回归到当时社会的历史语境，不局限于有关功利主义典籍资料的文本查阅，更注重对功利主义不同发展阶段的考察，将Utilitarianism的提出、功利主义的传播和接受与其所要回应的社会时代问题结合起来，尽量还原功利主义在传播过程中与不同阶段社会实践的互动关系。这是因为功利主义作为一种实践性和实用性极强的现代学说，原本就来自社会现实的道德、政治和其它相关问题，是为了直接应用于社会转型过程中确定新的社会原则并解决现实问题而问世的。如果仅以传统经典文本为主进行研究，在呈现功利主义理论特性的同时往往会忽略功利主义不同发展阶段的特征，消解功利主义在推动社会改革实践活动中的历史作用，充其量只能呈现功利主义整体性的理论特性，难以揭示功利主义所具有的实践性特点。

本书试图通过这种反思性的考察思路，凸显功利主义本身的丰富性及其内在张力，挖掘并反映出功利主义思想更完整的面貌和理论关怀。特别是讨论功利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和接受时，结合中国传统思想观念的影响进行考察，揭示功利主义在中国语境下所发生的一些现象，并力求给出尽可能清晰、合乎逻辑的解释。